


小时候过年,有很多讲究,不借东西,不还钱。年初一不走亲戚,不串朋友。年五更里起来过年,不粗门大嗓说话,不随便乱说话,更不能说些不吉利、甚至晦气的话。
不论干什么,都要轻手轻脚,不能碰得不是东边“丁零”就是西边“当啷”响,尽量保持安静。
娘叫我们起来吃饺子过年,也从不喊我们的名字,而是到被筒前,轻轻拍我们的肩膀,一个个把我们拍醒,然后看我们把新衣一件件悄悄穿上,蹬上新鞋下炕。
我和弟弟妹妹们交流,大都用眼神,或打手势,需要说话时,都是走到最跟前。
爹说,这个时候,是各路神仙和祖先们的灵魂都回到家里过年、接受香火供奉的时候,不能予以惊扰。要不,一年之中不会有好运气,甚至会降灾祸。
那时做饭,不像现在,不是液化气,就是电磁炉,而是用土坯砌的大锅头,上面安口大铁锅,拉风箱烧火。
风箱的两头,为了鼓风,一头一个巧舌,随着风箱的拉动,里面“猫头”来回运动,会发出“呱嗒呱嗒”的响声,大街上都能听得到。
年五更里,家里“呱嗒呱嗒”地响,肯定不行,不符合必须安静的要求。“要想日子长,听不见风箱响”嘛。
烧火下饺子,就必须用好烧而且耐烧还不用拉风箱的柴火。
豆秸、芝麻秸、烟秸都挺硬实抗烧,但会“噼噼剥剥”响,人们便选择了高粱秸。可高粱秸也有节呀,于是,为了防止高粱秸燃烧时也发出爆裂声,必须把高粱秸劈开。
豆秸、芝麻秸、烟秸如果劈开烧,也行,但这些东西太短小,劈起来耽误工夫,比不上高粱秸省力。而且,高粱秸还含有“鸿运当头节节高”之意,大过年的,谁不想讨个吉祥呢?
那时种高粱特别多,一到秋天,看吧,满山遍野都是那高粱红红的穗子,燃烧着的火焰一样。一阵风吹过来,“沙沙”作响。高粱起伏,涛涛滚滚,一浪连着一浪。
等秋收完毕后,每家都一捆捆的,拥有很多高粱秸。
我们家要劈的高粱秸,爹早在收高粱捆高粱秸时,就准备下了,都是细小的不直溜的,搁在猪圈顶棚上。好的高粱秸舍不得,要等到需要钱时,拿到集上卖掉,换几个钱贴补生活所用。
还有二十来天过年,爹把准备下的高粱秸从猪圈顶棚上取下来,一捆捆放到院子里,搬把凳子,拿把镰头,将高粱秸一根根劈成两片。
每劈一根都是从底部开始。底部粗,好搁镰刃。
劈时不能硬劈,要掌握技巧。都是将镰刃插入高粱秸后,不停上下微微撬动着,向前移动。劈的过程中,刀刃还要及时调整,使其基本保持在高粱秸中间位置。偏了,就劈不整齐,甚至直接劈断了。同时另一只手还要配合握镰刀的手,迎着劈动的镰刀,往上推高粱秸,这样,一根高粱秸“嗤啦啦”,从根到梢一会儿两片了。
每回劈,爹都是利用一早一晚,或中午等空闲时间,今天劈一点,明天劈一点,积少成多。差不多得三四天。
有时,我和弟弟妹妹们也想试一试身手,爹却坚决不让,怕我们掌握不好力度,刀刃划伤手。每次他劈完后都是把镰头搁起来。
劈好的高粱秸,抱到上房墙根前,靠墙竖起来让太阳晒。除了窗户那儿,怕挡光线不能竖外,长长的一排。
而窗台那块空出的地方,常被我和弟弟用来晾晒鞭炮。鞭炮必须晒,潮了声音沉闷,没有干燥的声音脆,皮也打不碎,甚至仅仅把两头炸开了,“突”一下,形成个鞭炮筒。
有时手痒痒了等不得到年了,我们会轻轻撕开鞭炮的包装纸,小心着从火药引信辫上拆下一个,把爹劈的高粱秸折下一尺来长的一节,牙咬着,扒掉上边的篾,成为高粱秸瓤子,炉子上点着,吹灭明火,到街上,鞭炮夹墙缝里,一手捂着耳朵,一手抻着高粱秸瓤子,点上放一个。
高粱秸瓤子,放鞭炮非常好用,一根一尺来长的,吹灭明火后,能燃好长时间。那时,很少有打火机,而划火柴或用香点又浪费钱,舍不得。我们就用高粱秸瓤子。
天阴,下雪了,爹到外面去了,娘在炕上忙着给我们做过年穿的新衣,顾不上,我和弟弟妹妹赶紧把劈开晒着的高粱秸,一趟趟抱到院大门门洞里,等天好了再抱出来。
到年二十八九,高粱秸晒好了,捆起来放到灶房里,待过年烧火时用。
现在,高粱很少有种的了,风箱也早被淘汰了,过年劈高粱秸,已走进历史,成为永远的记忆了。(玉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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